《可惜那几年 完结+番外》可惜那几年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18

    幸好,她应该没有认出来。因为,她的表情除了带着一丝不自在以为,几乎看不出愤怒的意味,这不禁让莫可惜松了口气。

    “阿……阿姨好。”莫可惜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紧张得满手是汗。

    尚阅的阿姨注视了她良久,上上下下地打量,甚至不自觉地擦拭了一下眼眶。表情复杂,似是无奈,又像担忧,最后,终于扬起了一丝微笑,不知是真心还是勉强。

    “进来坐吧。”阿姨低头看了眼尚阅手里的大包小包,轻斥道:“来就好了,干嘛还买这么多东西,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莫可惜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尴尬,她这话的意思……是在说她浪费钱吗?

    “阿姨,你这话都说好多遍了,今天是可惜的心意,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难做,阿姨转头又换了个语气,尴尬地搓了搓围裙,道:“进来做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莫可惜笑着点了点头,死死地牵着尚阅的右手,踏入了这个陌生的家。为了给他的家人留个好印象,即使对方不断地婉拒,莫可惜还是又一次尝试着进了厨房,但这次她充分地有了自知之明,只是打打下手,干了些端菜、洗菜之类的小活,终于还是卓有成效。

    毕竟能让他阿姨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转变为愿意主动和她说说话、聊聊她的家庭,也算一个不小的突破。

    大概半个小时后,尚阅的姨父也下班回来了,四个人围坐在木桌前,氛围比一开始轻松了许多,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莫可惜才有了那个胆量去观察一下对方。

    尚阅的姨父刚从车间回来,还穿着暗灰色的工作服,衣服上带着些许油污,黝黑的皮肤、沧桑的手掌,和略带着些许银丝的板寸头,暗示着这是一个历经风雨而执着坚强的男人。尚阅的阿姨虽然沉默寡言,但却经常默默地替她夹菜,体贴都在行动中表露无遗。

    这样的场面,在莫可惜的生活圈里,其实是不常见的。

    相信尚阅的阿姨也是体会到了这一点,才会时不时地提起一句:“阿阅也不早点和我说你要来,菜都没怎么准备,将就着吃吃,希望不要介意。”

    而莫可惜能做的,仅仅只是毫不犹豫地摇头,然后把碗里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同时不住地称赞“好吃、好吃”,虽然有些显得刻意了,但对于征服长辈而言,效果还是显著的。

    吃晚饭后,阿姨把尚阅叫到了厨房,不知道谈论了些什么,莫可惜只察觉到,两人回到客厅的时候,表情都是凝重的。阿姨虽然明显已经平复了心情,但发红的眼眶,还是暗示了她刚才流过泪的事实。

    虽然好奇,但莫可惜并没有多过问什么,直到回到密闭的车里,她才满脸担忧地怯怯开口:“你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

    听到她的问题,尚阅却笑了,一脸的惊讶和释然。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她从一开始……表情就不太自然,后来找你谈话,你出来的时候又一脸凝重,我就是直觉……”

    “你直觉一直很准,但这次错了。”尚阅轻笑,“阿姨对你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两个家庭的生活环境差异太大,她怕你受委屈,总有一天会后悔。后来她找我谈了一会儿,是跟我说,也许是她错了,不是所有的有钱人家,都欺弱怕强的。”

    “那你为什么一脸凝重?”

    “阿姨说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chapter 25

    他的话太深奥,她不理解,更不明白。

    但是出乎尚阅意料的是,她居然也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她问下去,他会告诉她,这是肯定的。但是想想,告诉了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一段往事而已,没必要在这么多年后再勾起她的心疼。

    于是,他选择了岔开话题。

    “下周六,安然要请假去参加姐姐的婚礼,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看店?”

    莫可惜眼神一亮,心想:终于可以向那些冲着他的美色进店消费的女人宣誓主权了吗?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呢!

    “好啊好啊。”莫可惜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一分钟之后才突然想来:“啊!不行,这周六,季大哥一家要来做客,我爸特意嘱咐我那天下午要待在家来着。”

    “季大哥?”尚阅的心,不由自主地因为她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而上悬了一寸。

    莫可惜倒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警戒,反而一如往常地交代事实:“就是上次我去采访的那位啊,他爸爸和我爸爸是老朋友了,好久没见,准备到家里聚聚。啊!我最讨厌这种社交了,又不熟,还要被逼着叫这个叔叔那个阿姨的。”

    “而且我爸说,季大哥的爸爸,是出了名的难搞,大概因为是我们市的首富吧,总是趾高气扬的。”

    因为她口里的“首富”两个字,尚阅突然眼神一凛,车子因他踩刹车的动作而急速地一顿,继而又一切如常地平稳运行起来,只有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暗示着猛烈的心理活动。

    感觉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变化,尚阅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季仲谦的父亲,是叫季恒业吗?”

    “对啊,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从不关注这种八卦呢。”

    尚阅轻笑回道:“我不好奇这些豪门关系,不代表我不看杂志好嘛。”

    “你看吗?”莫可惜本能地回问,在这段时间里,她看到过他看经典的中外小说、看枯燥的外文专著、看无聊的诗歌合集,就是没看到过他看杂志,不管是娱乐的还是正经的。

    “偶尔。”尚阅笑笑带过,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并认识季恒业,并不是因为他是季仲谦的父亲,而认识季仲谦,却是因为他是季恒业的儿子。

    他掩饰得几乎天衣无缝,纵使了解他如莫可惜,也没有猜测到他此刻的内心。只是微冷的脸色,让莫可惜以为,他是因为她的失约而不乐意,于是安慰式地开口:“这样吧,我周六上午去书店,陪你吃中饭。”

    尚阅不由因她的语气而失笑,瞥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我是后宫待宠的妃子吗?你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我也不怎么经常待在书店,偶尔去看个一天,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莫可惜撇了撇嘴,满脸不悦:“能有什么收获,最多一批进了书店不看书纯看人的女客人罢了。”

    “看来安然给你打了不少小报告啊。”

    “才不呢,我也有眼睛,会看的好嘛。”莫可惜不悦地噘嘴,凑到他身边,“真的不用我陪哦?”

    “当心吧,我忙得过来。”尚阅给了她一个自信的微笑,摸了摸鼻子,突然又若无其事地加了一句:“但是,季仲谦这个人,不要和他过多接触。”

    “怎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哈哈哈哈哈你也会吃醋哎。”好不容易抓住他一次把柄,莫可惜可谓使尽了方式嘲笑。

    “你知道就好。”尚阅笑笑,没有否认。

    吃醋吗?也许吧。但是厌恶,却是更多。

    但是尚阅未曾想到的是,周六,因为她的未曾光临,可阅书店反而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尚阅,好久不见。”

    因为这句话,尚阅才把视线投向了这位客人。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和金框墨镜,摘下蓝色口罩的那一刻,他才看到口罩下那一抹鲜艳的唇彩。

    一身低调的牛仔吊带裤和白色运动鞋,与浓重的妆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尚阅不禁皱眉,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种类型的朋友。

    直到她摘下了帽子和墨镜,注视着她妆容精致的眼睛,他才似乎隐隐约约地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却也仅仅只是感觉而已。

    “你是……”

    女生苦笑了一声,似乎对于他没有认出她这件事,甚为失望。伸手指了指窗外,尚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窗外是对面商场墙壁上一幅硕大的某化妆品广告牌,广告牌上的模特旁,写着大大的称呼:国际知名模特:童粤,似乎正是眼前这位。

    “不好意思,尚某孤陋寡闻,不太关注这些,失礼。”尚阅的脑子飞快转动,还是不曾在二十多年的人生记忆力,找寻到这个名字。

    “童粤只是我的艺名,因为我是广东人,我的真名,叫童彤。这你还是想不起来的话,我可真的会伤心的哦。”童粤看似若无其事地笑,走到木桌边,动作闲适地轻靠,右手轻轻扬起,晃了晃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银手链。

    “是你?”

    尚阅一愣,看到手链,才回忆起她在他记忆里的全部戏份。说到底,也不过就一面之缘而已。

    那时候,他和可惜分手,可惜将他曾送她的东西,一件不落地全部还给了她。深夜无人的街道,他漫无目的地闲逛,一次次地想把这些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却又一次次不舍地收回了手。最终,他在公园里坐了不知多久,却在离开前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怯怯的嗓音:“那个……这些东西,你不要了吗?”

    他回头,才发现是一个小女生,大概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头发凌乱,脸上沾着些许灰尘,衣服也打满了补丁,他猜想,应该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吧。

    她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神憧憬而期待,他顺着视线望去,才发现已经被打开的盒子的表面,放着一条手链和一些零食。

    不由得苦笑,她居然连微不足道的零食这种东西,都还给了他,足可见决心之坚决。

    移动了脚步,尚阅走回到木椅边,坐下,苦笑着问眼前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童彤。”

    “爸妈呢?”

    “不在了。”

    “为什么不去孤儿院?”

    “我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不需要。”

    也许是相近的身世勾起了他的同情心,尚阅摸了摸她的头发,伸手掏了掏口袋,从钱包里拿出了仅剩的三百块钱,把它们放在了箱子里,一起递给了她,语重心长地劝说:“不要太过逞强,有的时候,活下去才更重要。吃点东西,把链子卖掉,或许也能卖点钱,接下去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了。”

    女孩本能地推拒,却因他的第一句话而缩了动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最终收了下来,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尚阅便离开了,走到不远处,身后的女孩弓着身子,又怯怯问了一个问题:“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尚阅轻笑,想着反正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即使告诉了也没什么,何况,面对这样的小孩,他实在无法拒绝她唯一的请求。

    最终,低沉的语调,伴着月色,消散在湿润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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