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凤凰诏分节阅读91

    太子见状,也知大势已去,竟向魏帝上书,称不堪担当大任,恐辱没祖宗,自请离宫别居,奏请周王迁入东宫。

    他这是意欲辞去储君之位,将周王推上了风口浪尖。

    魏帝对太子有所不满者,不过是他凡事听从闫国熹太多,只怕将来继位,外戚掌权,扰乱崔氏江山。至于废太子之事,却是举棋不定,未有定论。

    哪知道太子却迫不及待的请辞,这就让他恼火了。

    梅纳英陪同蜀国太子到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了。彼时闫国熹藏兵案连同苗胜之子□□案皆已尘埃落定。

    崔昊被贬为英王,只因皇后病重,暂居长安侍疾。而闫国熹连同他的死党数名官员,皆被抄家下狱,证据确凿,只等秋后问斩。

    苗明远案件,经过鲁承志据理力争,总算有了结果,苗明远徒三年,杖五十,流放两千里,而他身边长随皆秋后问斩。

    苗胜原本就怕鲁承志固执起来,以命抵命,保不住苗明远的性命。好在他主审郦山藏兵案,得魏帝重用,总算替他留住了苗家的根苗。

    苗老太太听到孙儿获罪,哭着喊着恨不得跟了孙儿一起去流放,也好路途之上照顾一二。又有苗夫人哭天抹泪,婆媳俩在家里将鲁承志咒骂了不知道多少回,在灞桥边送走了流放的苗明远,回来之后就先后病倒了。

    苗胜忙着与安王建立更为亲密的关系,家中老母妻子病着,就算有手撕鲁承志的心思,也暂时腾不开手,只能将这一念头暂且后压。

    安王联手苗胜,不费吹灰之力就斗倒了崔昊,将他从太子的宝座上轰了下去。虽然崔昊最后仍是垂死挣扎,向魏帝举贤,意欲让周王入主东宫,但魏帝未曾表态,且周翰海长驻周王府,外界猜测周王体弱,着实担不起储君之位。

    放眼皇族,太子之位竟然是安王最为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蜀国太子的到来,在长安城中掀起一阵热议。

    大魏与蜀国向来关系不好,百十年间大小战役也不少,只是近几年边境算是平和许多,却也远没到一笑泯恩仇的地步。谁也不知道蜀国皇帝到底是真议和,还是打着议和的旗号另作图谋,只是蜀国太子态度极为谦逊:“……两国历来交好,友睦邻邦,父皇特意派了本宫前来,想让两国关系更为亲密。最好是有姻亲之谊。”

    大魏诸臣:“……”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无人能敌了,早些年不还磨刀霍霍吗?

    陪同蜀国太子前来的梅纳英极力促成两国和谈,私底下向魏帝禀报:“据微臣所知,蜀国太子此次前来,有求亲之意。”只是他与安王私底下将宫里的公主们挨个扒拉了一遍,发现适龄的唯有三公主崔晴一位,偏偏还是订了婚期的。

    蜀国能前来议和,魏帝还是很高兴的,他的语气不无遗憾:“朕的公主们能嫁的都嫁了,未嫁的也已经订亲,剩下的都太小,恐怕要让蜀国太子失望了。”只是表情却截然相反,甚至还有些愉悦之意。

    梅纳英向魏帝出主意:“不如……陛下从宗室或者亲贵大臣家中挑选一位适龄的女儿,册封为公主?”

    魏蜀两国向来不和,求亲不过一时之计,就连魏帝也不认为两国能够长久的和平下去。遣女嫁去蜀国,若两国开战,出嫁女地位尴尬,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自皇长子崔晋病骨支离的回来之后,倒触动了魏帝的慈父心肠,就算有适龄的公主,也并不打算遣公主出嫁。

    不过亲贵大臣的女儿……魏帝顿时沉思起来。

    梅纳英见有门,顿时再接再厉:“若得边境几十年安稳,不动刀兵,岂不是幸事?”

    此次陪同蜀国太子来使,梅纳英亲眼看到了安王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的地位,很是欣慰。安王每年前往西南数月,梅纳英总要拘在身边亲自教导。崔昊为太子之时,梅纳英都不曾气馁过,只暗地里替安王统筹布局,如今局势大好,他就更不能放松了。

    蜀国太子孟辰初次出使大魏,又是年轻儿郎,对大魏的都城长安充满了好奇。梅纳英便向魏帝谏言,由安王出面接待,让孟辰领略一番大魏的风情人文,经济民生。

    原本蜀国太子来使,大魏也理应派太子来接待,但是崔昊被废,已经不适合出面。而嫡长出生的周王也算合适,但考虑到周王那风吹吹就倒的身子骨,此刻还在王府里养伤,就算梅纳英不提,安王也是目前皇子里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

    安王原本就声望日隆,又有梅纳英回京,暗中推波助澜,就连蜀国太子都由他出面接待,朝中不禁议论纷纷,暗中都在讨论安王成为未来储君的可能性。

    议论声传到周王府,蒋祝当着周王的面儿冷哼一声:“安王与苗胜做的那些事儿,还当我不知道呢。”将秦岭藏兵栽赃到闫国熹身上。

    苗胜倒是有心防着蒋祝,奈何两人同在北镇抚司,他待人严苛,虽有心腹,却未见得所有属下都对他死心塌地再无二心蒋祝待人宽厚,又有意无意在北镇抚司笼络人心,便有人悄悄透露些只言片语给他,渐渐也教他摸出了秦岭藏兵的真相。虽不知秦岭藏兵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但却能确定一点,那就是此事与闫国熹无关。

    不过闫国熹与崔晋是死对头,他无意为闫国舅翻案,周王府里的人便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安王与苗胜勾连,做下了这桩惊天的案子。

    况且那些人训练有度,绝非乌合之众,前后联系,又有梅纳英强势回京,崔晋与蒋祝很难不将秦岭藏兵与梅家联系在一起。

    “……梅纳英倒是个胆大有筹谋的,居然早早就开始布局。”崔晋颇为感叹:“父皇春秋正盛,他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王爷可要小心了。梅纳英来者不善,才回京便对朝中之事指手划脚,他若促成魏蜀议和,解了边患,又是大功一件。而且……若边境再无兵患,梅家长子也可代父驻守西南,到时候梅纳英留在长安,可比闫国熹要难对付多了。”潘良忧心忡忡。

    闫国熹再有权势,门人弟子众多,那也是文臣,只能在朝堂上将对手踩下去,或者往各部地方安插人手,或在御史台豢养言官,说到底都是政客的手腕,虽能排挤同僚,但最多不过被贬谪出京,或者永不录用,总还能留一条性命。

    但是梅纳英不同,他连亡命之徒都敢养,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

    哪天真要向崔晋下手,潘良都不奇怪。

    “梅大将军也不是傻子,就算要向本王下手,也得有个合理的借口与机会。他总不能带兵直接攻打周王府。”崔晋倒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蒋祝宽慰潘良:“潘叔不用着急,我也会在北镇抚司收集苗胜与安王勾连的证据,总归不能让他们得逞。”

    周王府一番密谈,原本只是为了应对眼前局势。蒋祝也在暗中行动,哪知道没过半月,苗明远在半道上被人劫杀的消息传回京中,负责押送他远赴流放之地的衙役也受了重伤,还在当地衙门养着。

    苗胜在京中树敌无数,自恃魏帝宠爱,又手握权柄,从来也不将自己抄家灭族之人放在眼里,只当这些人已经被连根拔起,却不知这些人也有亲朋故旧,只不过蛰伏等待良机。

    苗明远在京中无人敢动,但出了长安城,前往流放的路上,山高水长,谁知道哪座山上藏着山匪,哪里河里又有水匪,出个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苗老太太听到孙儿被劫杀身故,急痛攻心,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差点去了。醒过来之后便瘫了,连话都说不利落,整日流着口水,还要戴围兜,一碗粥吃半个时辰,喂进去半勺,半勺就要洒在外面。

    苗夫人也顾不上苗老太太,儿子去了倒似剜走了她的心肝肉,病倒在床上再没爬起来过,整日木木呆呆,除了哭还是哭。

    苗府乱成了一锅粥,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只凭着下面婆子管事支撑。

    苗胜向魏帝请了假,带着北镇抚司的一班心腹前去追查杀害苗明远的真凶,家里老母老妻统顾不上了。他腹中燃着滔天怒火,很想将断了苗家根苗之人揪出来,撕成碎片。

    谢羽听到此事,恨不得为劫杀苗明远之人鼓掌叫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苗胜残害别人心狠手辣,怎么从来也没想过有一日轮到自己承受丧子之痛?鲁大人说不定会感叹自己绞尽脑汁都没将苗明远正法,反倒是劫匪将他就地正法了。”

    崔晋含笑道:“等下次本王与鲁大人见面,会向他转达阿羽这番话的。”

    谢羽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些才坐了下来:“王爷还是别为鲁大人添堵了。”这不是当面嘲笑鲁承志无能么?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态,但是周王自受伤之后,借着魏帝传召要她前来周王府照顾的便利,总是对她动手动脚,还常常说些甜言蜜语,与之前谨慎守礼的周王判若两人,这让谢羽内心十分慌张,不知如何应对。

    七月中,谢弦为了程智的婚礼,带着程旭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听说谢羽如今住在周王府,亲自上门来接人:“听说周王救了阿羽一命,多谢周王救命之恩!只是这丫头向来顽劣,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哪里会照顾别人,就让她回去,由我来照顾王爷,定然比这丫头顶用。”

    周王哪里敢让谢大将军侍候他?!

    他明知道谢弦是对魏帝以及他不满,认为他们父子两狼狈为奸,挟恩图报,却无从分辩——他还真就是挟恩图报!

    “本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哪里敢劳动谢将军照顾!谢大将军既然已经回京,定然思念阿羽的紧,阿羽也常在本王耳边念叨谢大将军,不如就带了她回去,母女团圆!”

    谢弦就等着周王主动发话,让谢羽跟她回去。当即起身道:“我这就带她回去,周王好生养着,若是有需要随时派人去谢府找我,我定会尽力为王爷办妥。”

    无论魏帝与周王如何,但周王救了谢羽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谢弦就算再生气,看到他躺在床上休养的虚弱模样,再看看活蹦乱跳的闺女,对周王还是心存感激的。

    她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报恩与嫁女却是两回事。

    天大的恩情,也没有拿自己亲闺女的终身幸福去换的道理。

    谢羽被她一路揪回家,才进门,迎面撞上幸灾乐祸的程旭,他张口就数落:“小丫头胆子挺大啊,没名没份就敢住到亲王府上去!”

    谢弦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你少在这里添乱,怎么还不回程府去瞧瞧你父亲?!”

    程旭:“……”程大将军那张冷脸有什么好瞧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苗胜日夜兼程,很快便赶到了苗明远出事的地方。

    苗明远被流放,押送他的衙差瞧在苗胜面上,一路之上对他也颇为照顾,镣铐枷锁一概不用,但架不住苗胜作孽太多,半道上被人截杀,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剁的面目全非,全身上下到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死状十分的凄惨。

    两名衙差起先也想过要护着他,不然回京无法交差,不过对方见此,便将押送的衙差与苗明远归为一类,张口便骂狗腿子,横刀已经砍了过来,衙差自然无可避免的受伤了。

    地方官接到报案,听说这是苗胜之子,就算远在地方,也对苗千户的大名如雷灌耳,特意找了好棺木将苗明远盛放了,停在当地的寺庙里。

    天气炎热,尸体不宜久放,苗胜亲自见过了苗明远的死状之后,坐在停灵的寺院里,细数这些年与他有过节的人家,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仇家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有些人家是被抄家灭族,也有漏网之鱼做了零丁飘萍;还有的只是男子下狱,家中其余人等或被流放或被没入教坊司……总之他手头沾的血太多。

    最开始他还会半夜惊醒,心跳不止,到了后来杀的人太多,早就炼成了铜皮铁骨,只怨他们不长眼,犯在自己手里。

    现在坐在幽静的佛门之地,听着寺院里悠远的钟声,苗胜忽然想起两个字:报应!

    他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只觉得凡事唯有靠自己,手中有了权势,可以对许多人生杀予夺,唯独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禁受丧子之痛。

    对苗明远下手的人大约对苗胜有着刻骨的仇恨,不然也不会泄愤似的将苗明远砍的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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