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一边小跑着往里走。校园逼仄狭小,也不算干净。水龙头失修,哗哗地淌着细小的水流。
卫小武拧开水管,接了几捧水泼到脸上,然后晃晃湿乎乎的脑袋,澎了小白一身水点子。小白不满,指着他说:“只有狗才这样撒欢儿!”
卫小武大咧咧地学了几声狗叫:“狗怎么了,小爷当的开心!”
曲静深掏出之前抄的课程安排和教室位置,然后拉着斗嘴的两个人去找教室。可能旧楼年岁太久,走廊里有些阴沉沉的,但很凉快。小白低声对曲静深说:“哥,我现在可真开心,觉得一下子又年轻好几岁。”
曲静深笑着说:“早跟你说让你报自学考试,等下次招考的时候可记得报。”
卫小武佯装着小白的语调,在旁边说:“哎呀我是榆木脑袋,我笨死了,肯定考不上的吧”
小白气的跺脚,又碍着旁边都是教室,也不好发作。他们的教室在三楼,靠窗户的一个房间。三人推门进去时,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人,只有靠后的位置没人坐,三个便挑了坐好。
曲静深粗略地打量了一下教室,墙上的白皮由于天气太潮,已经开始脱落。电扇是绿色的,极老的款式。教室门上的玻璃碎掉一个,桌子是普通的木头桌,有的地方被虫子蛀出一个个小洞,稍微好些的,又被写或刻上了字。而教室里坐的人,有年纪跟他们相仿的,但中年人居多。原来,来这个城市奔命的人,这么多。
老师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秃顶,但身上打理的很干净。老师第一节课讲的内容很简单,这曲静深都在大学里学过。身边的人都在认真地记着笔记,这跟正规学校不一样,交钱来这里的人都是希望能学到些东西的。
曲静深把准备好的本子和笔分给小白和卫小武,小白的字很难看,像蚯蚓在爬。而卫小武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会写的字极少。一共上两节课,中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休息,九点半放学。
曲静深问卫小武:“老师讲的能听懂吗?”
卫小武说:“还行,就是不会写字。不过我觉得…电脑游戏挺有意思的。”
小白拍拍他的肩膀:“嗯,等皮皮暑假来了,你俩肯定有共同语言,看好你哦”
卫小武拍开他的咸猪手,“日,以后再敢这么恶心我,揍不死你。”
屋顶上的电扇根本不管事,裤衩被汗浸湿了,弄的板凳上也粘乎乎的。卫小武干脆坐到桌子上,荡着腿说:“哥,我想了,要是苏京不跟我好,我就跟你混。”
曲静深说:“我觉得苏哥对你挺不错的呢。”
卫小武说:“除了他你是第二个对我真好的,这我知道,在道上混的人都重感情。”
这话曲静深听着也很感动,他同样是这方面有缺失的人。从小到大,受到的忽略与漠视太多,反而更容易被这些难得的信任感动。曲静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地笑道:“路还长着呢,要上课了,坐好。”
卫小武听的还是极认真的,或许觉得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曲静深的关怀。时间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放学的点。曲静深问卫小武:“你怎么回去?”
卫小武说:“坐公车,要不打车呗,反正我一大男人,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的。”
小白揶揄道:“哟,挺有自知之明的。要不我让方启程顺路去送你,反正又不远。”
卫小武摆摆手:“甭,最怕见人秀恩爱,走了啊,你们小心。”卫小武说着就蹿到了黑暗里,小白老远就认出方启程的车,对曲静深说:“哥,要不送你?”
曲静深刚要拒绝呢,景泽便按响了摩托车上的喇叭,老远就喊:“喂喂——这儿哪!”小白朝曲静深心知肚明的笑,扭头走了。
曲静深走到摩托车旁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景泽上面穿着件短衬,只系了中间的一颗扣子,露出大半个胸膛。下面一条休闲大裤衩,脚上踩着拖鞋。他腿长,脚支着地一点也不费劲。景泽说:“老婆上车,走喽。”
曲静深皱眉:“这么多人,你小声点儿。”
曲静深刚跨上后座,景泽就跟离弦的箭似的,猛的冲出去。曲静深搂紧他的腰,任夏天燥热的风吹起头发,拂过耳朵。这条路偏僻,有不少路灯坏掉不亮。
曲静深说:“你慢点。”
景泽没听清,偏过头问:“什么?!”
曲静深说:“好好看路,我说你慢点!”
话被淹没在风里,摩托车飞快地前行,风扬起景泽的衣角,贴到曲静深光洁匀称的手臂上。并不是回家的路,景泽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对这里的路了如指掌。
行过热闹的街区,行过摆着小摊的安静小道,行过寂无一人的偏仄胡同,景泽说:“宝贝儿,带你去兜风!”
摩托车走了很久,最后在一个草木繁盛的安静路上停下来。曲静深以为景泽是专门带他来这里,便说:“嗯,这里感觉挺舒服的。”
景泽把摩托车停在路边,说:“我去那边撒个尿,宝贝儿你等我一下,回来就走。”
曲静深:“……”
景泽很快便回来,他跨到摩托车上,对愣着的曲静深说:“走啊,怎么了?”
曲静深坐到后座,景泽满意地笑:“去哪儿,跟爷说,今晚爷伺候你”
曲静深觉得这些事是很美好的,虽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快车,饮烈酒,睡陋室,这都是青春气息极浓的事。想到这里,曲静深搂紧景泽的腰说:“就随便逛逛呗,开到哪是哪。”
景泽说:“好嘞。”
就这样,在霓虹灯遍地的城市里,行过许多叫不上名的街道、胡同。幸福吗?是的,很幸福。却又像带着夏天专属的潮湿气味,有点霉,有点酸。
到了很晚都不想回家,累了就从超市里买冻好的啤酒,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人一瓶分着喝。景泽说:“宝贝儿,今晚爽透了,好久没这么带劲了!”
曲静深说:“不知道稀罕几天呢。”
景泽指指摩托车,对曲静深说:“比开车够味儿多了,车里太舒服,没这感觉。”
两个人说着不着边的话,突然就难得的刮起了风。夏天就是这样,说下雨就下雨,虽然刚才还热的不像话。他们头顶的树被刮的左摇右摆,从上面掉下来一只蝉,扑闪着羽翼,却飞不起来。
曲静深好心地捡起它,把它搁到树干上。然后对景泽说:“快下雨了,走,该回家了。”
景泽伸出手:“老婆,拉我起来”
曲静深扯住他的手,还未用劲,景泽就已经站起来。谁知回去的时候景泽却故意把车开慢下来,风有些潮,但吹到人身上依旧舒适的不得了。还未多久,便听见远远的一声闷雷。
景泽扭头问曲静深:“害怕打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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