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带着期盼地看着自己,祁一澄很难说出“不”字,只得点了点头,跟着秦岚上了车。
祁一澄的手中是孩子的小手,有些肉、很软,小小的手指淘气地捏着祁一澄的手指。祁一澄眼神微闪,嘴角那上扬的弧度无声地纵容着小一诺的亲近。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的氛围不对,自上车后,就一直很乖很安静。祁一澄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一诺的头,奇怪的轻颤被小家伙感受到了,小一诺握住祁一澄的右手,看了看那手掌的颤抖,摸了摸手心中的疤痕,好奇地看着祁一澄,刚想开口。却在看到祁一澄用很稳的左手竖起食指,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后,乖巧地点点头,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似得,又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祁一澄笑了笑,抱了抱景一诺。
景然……一诺真的很乖、很聪明。
只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像五年前一样,是个鸿门宴。
秦岚在一旁,余光看着这一大一小之间的安静的互动,眼神微闪。
到了景宅,车门被保姆打开,秦岚先一步下车。祁一澄抱着小一诺在后面跟着也下了车。保姆想上前接过祁一澄怀中的孩子,但被一旁的秦岚用眼神制止了。保姆有些惊讶,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跟在最后。
“诺诺乖,去跟芸姨玩。”进到屋后,秦岚转身摸摸一诺的头。
“去吧,乖。”祁一澄弯腰将一诺放下,看了一眼身旁的保姆,低头对一诺说的跟秦岚说的一样。
毕竟有些话,还不适合在孩子面前说。
景一诺看了看两人,乖巧地点点头,任由保姆牵走,去了别屋。
“来,坐。”偌大的客厅,没了第三个人,秦岚引着祁一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有着泡好的茶,时候刚好,热、却不烫。“喝茶。”
秦岚热情地给祁一澄倒了杯茶,笑着递给她。眼中已经没了下午相遇时的惊愣。
“谢谢。”祁一澄接过茶杯,笑得依旧得当,相对秦岚的热情……却显得疏远了许多。绷紧的身体,除了她自己,没人看得出来。
“一澄现在还是喜欢喝毛尖?近几年,景然总是会喝,带着我也常喝。久喝久喝,倒也是喜欢上了。”秦岚看着祁一澄慢慢轻抿,笑了笑。
“毛尖?……”呵,话中有话……还真像是景家的风格。“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听了医生的叮嘱,不怎么喝茶了。”
可惜,祁一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祁一澄了。
祁一澄的话,让秦岚的脸色变了变……本笑着的面容,渐渐变得苦涩。“一澄……”放下拿着的还热着的茶杯。“我知道你恨我们。”
祁一澄对这话没做什么回应,连头也没抬,只是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茶杯。有一片色泽翠绿的毛尖清幽地飘在茶杯中。
“她也恨我们。”秦岚的语气很慢,透着数不完的哀伤。传到祁一澄耳中时,就像要扎穿她的心脏。“景然,这几年……过得不好。”
“当年是我们害了你们,”已经有些苍老了的女人,渐渐有些激动,“是我们的错。”
“那年……是我们……算计了自己的女儿。那天,我给景然打了电话,叫她回来,一起吃个饭……”秦岚的声音伴随着哽咽。
那些话看似断断续续地传到祁一澄的耳中,可是实则,更像是有条不紊……
有条不紊地,告诉着她,当年的,那些事。
那些,她不知道的和她知道的,关于景然的事情。
那些话就像刀子,划着祁一澄的心脏,一刀一刀,连祁一澄自己都不知道,心口上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泪。
为景然流出来的血。
为景然流出来的泪。
“一澄,你出的那场车祸,真的不是她爸设计的……”秦岚在哭。“我们只想吓唬景然,让她离开你……只是没想到……”
“你现在还爱景然吗?”秦岚在问。“景然过得很不好……你原谅她吧,好吗?都是我们的错……求你不要再折磨景然了……放过她吧……”
秦岚的哭声,秦岚的话,让祁一澄沉默。
这些画面,和五年前的那天,很相似。
却也截然不同。
五年前,也是在下午,也是坐在这里,对面却是坐着那个胸有成竹的中年男人。
景然的父亲。
“一澄,你们走不下去的。”景父永远是笑着的。
“她会离开你的。”语气,也是笑呵呵,不管是说的什么。“或者……是你离开她。”
“别急着否定。”就算是威胁的话,也不例外。“我会让你们妥协的。”
“您问我,还爱不爱景然。”那些回忆使得祁一澄浑身发冷,她垂下眼睑,刘海挡住了眼睛。慢慢将茶杯放到桌上,右手的颤抖使得茶面起了些许涟漪。“事到如今,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
爱的话,会怎么样?依旧像当年一样,因为这些、那些,然后分开?
因为她太爱我也好,因为她被威胁也好。
她都会放弃我。
就算我愿意为了她,失去一切,包括性命。
我的景然,依旧会放手的。
不爱的话……
我也希望可以不爱了。
秦岚一愣,一时没有说话,似乎没有料到祁一澄会这样回话。
祁一澄笑了一下,她没有期待秦岚能给出什么回答,今天秦岚的态度,让她知道,景家,跟当年一样。
不管是笑着威胁,还是哭着哀求,
都是盼着她祁一澄,离开景然。
可惜,我们彼此都不愿意放过彼此。
您女儿对我说过,祁一澄一生都是景然的。
可是她已经不再对我说,景然爱祁一澄了。
您懂这种感情吗?
这种,被你们亲手斩了的,却永远断不干净的感情。
这种不管到底还爱不爱,都只能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为了活命而无法离开彼此的感情。
您不会懂的。
当年,你们不懂。
现在,也依旧不愿去了解我们。
“我不恨景然。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能理解她当年做那样的决定。”祁一澄慢慢地说出了她现在的心情,语气淡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心情。“我也不怨她。”
“那你如今……”秦岚疑惑地看着祁一澄。
如今?
岁月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当年那个什么都不信,一心只信景然的祁一澄,已经被撞死了。
如今,活着的祁一澄,已经不敢去相信景然了……
“景先生……”祁一澄转了话题。“还好吗?”
“他……”秦岚哽咽地捂住了嘴。“走了。”
走了……?
祁一澄的右手猛地一颤,继而便是停不住地颤抖。
悲伤地站起来的秦岚并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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