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仙鹤浮云,轻然掠过坊间窄巷,青瓦绿檐。
一路上他从不间断地替她以内力引导修复破裂的丹田,却在感受到她体内的剧毒之时,神情带着一种万物沉淀,繁华落尽的深沉不可见底,而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冷戾如同雪后冰峰,锋利地割裂了空气。
流水潼潼,凌霄花瓣似雪霏霏而下,阶前碧草深幽色,生机盎然。数枚紫薇花朵扑上他肩臂,却在他游离之间,轻远远抛下。他带着雪镜风越过嶙峋石群,走过碧水芙蕖,走过许多幽林森森的地方,最终在一片耐岁凌冬的青松林前停驻了脚步。
雪镜风不知道何时,已悠悠转醒,她薄唇依旧紫黑一片,凤瞳却没有丝毫浑浊,清亮一片。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床上,然后看向窗边负手伫立,望着漫天霞光天空的无埃雪衣。
她看见他脸颊渡上了一层粉金,一双澄清如碧波的双瞳也染上了瑰丽的颜色,此时的他的神情平静而温暖。
“雪衣……”雪镜风开口道。
无埃雪衣听到她说话,这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开口道:“醒了?”
雪镜风没有回话,她想从床上支起身子却发现半点力气都没有,她扯了扯嘴角,平静地道:“我……废了修为对吗?”
“没事的。”无埃雪衣缩地为寸,瞬眼已来到她的面前。他伸手便将她扶进怀中坐好,解释道:“你身体受损太过严重,需要一断时间的休养,这段时间将无法行动而已。”
“一段时间?具体时间是多少?”雪镜风秋水般的双瞳直直地看向他。
“也许一个月,或许半年,这完全要看你自身的体质回复,不过能死里逃生也就不要苛刻那么多了,不是吗?”无埃雪衣伸手将雪镜风拥进怀中,然后轻柔地拍几下,道:“没事的,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雪镜风动弹不得,也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是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透出:“你能解天丝玉魄之毒?”
无埃雪衣垂手目视雪镜风低敛的眉睫片刻,一直沉寂容颜无语。
许久,他唇畔一抹苦笑轻掠一下,笑容像片雪花匍匐地面,瞬间不见,轻声道:“嗯。”
雪镜风闻言心中有丝诧异,没有想到他竟然连这种罕见稀奇的毒都能有法子解除。
“是真的吗?”
无埃雪衣感受到她的颀喜,幽雅像是雪巅之上的冰晶之花轻然一笑,嘴角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道:“我有骗过你吗?”
雪镜风眨了眨弯睫,心中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脸上才多了几分生气,她道:“没有,不过就算你曾经骗过我,我也不会知道的。”
无埃雪衣闻言,眸中有着心满意足,他低下白皙莹润的额头贴上雪镜风的额头,缓缓闭上了眼睛,逸声呢喃道:“风儿,为何我们之间会如此波折多舛?当初我待你如陌生人时,你苦苦相恋,步步紧迫,然而,世事多变,如今当我受你吸引,为你失去了心的时候,你却又待我如陌生之人,你说,这是不是对于我当初伤害你,舍弃你,所得到的惩罚?”
雪镜风闻言,心中一震,继而脸色苍白,瞳孔微凝,带着犹如如洞庭秋波一般深邃。她忆起来了,所有的一切,也仿佛想明白了,为什么在雪峰之上,她会失去了对无埃雪衣的爱。
这一次,暴服一瓶绝情丹,误打误撞冲破了榁梏,之前遗忘的感情终于被拾回了。
想着之前,她对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那些话,她心中既愧疚又莫名有些别扭,犹豫片刻,她道:“雪衣,你恨我吗?当我否定对你的一切感情的时候,你是不是曾经有那么一刻恨过我?”
无埃雪衣并没说话,只是一把将雪镜风推倒在床上,然后将头压在她的颈窝,声音透着一种疲惫不堪,想要沉沉睡下之音,道:“有……当初在知道你即将大婚的时候,我心痛得快要死去的时候,我便想着拉你一起堕入那痛苦无渊的地狱,上尽碧落下黄泉……可是最终那冰冷的湖水让我冷静了下来……我当时便在心中下了一个赌注,我想知道究竟对我,你能无动于衷到什么地步。”
雪镜风闻言,双唇微愕,最终只是叹道:“无埃雪衣,原来你也是个又任性又不讲理的人啊。”当初在雪霓国皇宫的湖水之中,他久久不肯浮上来,原来竟然是在跟自己打赌,而赌注还是他自己的一条性命!
谈不上是责怪还是心疼,雪镜风终于还是忍不住双手的颤抖,紧紧地抱住了他。
“心中藏之,何日忘之,雪衣,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无埃雪衣俊美面目上没有任何表情,深如幽潭的眼泛着瀚海莫测的色泽,像是一盏沙漏待至最后一粒沙子落于瓶底,他才如梦初醒一般,颤声问了一句:“心中藏之,何日忘之……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解,凝视雪镜风完整不变的侧影。而雪镜风身形不动,偏过脸看着他,松林如针,冰晶的茂林枝叶遮挡住霞光绚丽,但缝隙渗落斑斑驳驳的七彩光影,仍透过窗棂将那张惊心动魄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光影万幻,即使如此却仍是抹不掉他眼底的脆弱希冀之光。
雪镜风看着无埃雪衣淡抿着的双唇、坚挺秀美的眉峰,心中的酸疼泛溢四肢百骸,她靠近他几寸,毫不犹豫地再次紧拥了他的胸怀。
“雪衣,我从来没有想要忘了你,之前我一直逃避自己,逃避你的感情,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太复杂了,如果想要在一起的话,太困难了,是以我否定了一切对你的感情。”
无埃雪衣沉默不语,但双手却悄悄收紧了她的背脊。雪镜风说着,突然语气一转,泛黑的双唇落在他洁白如羽的脖颈上,带着怜惜与深情道:“可是原来我早就在心中认定了你,当初在雪峰之上,我绝情丹发作,醒来却只是记得你的印象,却没有了关于你的一切感情,然而我身体内的绝情丹却解了,起初我不明白,但是此刻我却懂了,那是因为……”
无埃雪衣握住她的双肩,目光牢牢地盯着她,追寻着她眼底的所有情绪。而雪镜风没有躲闪他的视线,眼神比那矗立在海崖边的石碑还有坚定,道:“那是因为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你解了我的绝情丹之毒,因为爱你我却忘了你,但是现在或者是命中注定我爱你,所以我统统都记起来了,而且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更改,所以你不要再像个祸害到处去害人了,从此以后,就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
无埃雪衣闻言,身躯微微晃动一下,尔后缓缓从她的身上起来站立,他双手垂落,白衣淡淡飞舞,清风吹拂如缎长发,露出了那线条柔美的脖颈。
他漠然地直视前方,似在感受风拂动时带来的微微触感,却没再说话,而是抿紧了薄而苍白的唇,像棵挺拔高贵的楠木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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