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娘亲竟在此时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情急之下脱口反驳:“你与原先家里那个叫段暄的先生不清不楚,为何还拿这话阻我!”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沈璋站在那里,下意识看看沈夫人,又看看沈老爷,一言不发,脸上神色很是尴尬。沈老爷叹道:“老三,你……唉……”
沈瑜也吓了一跳,靠着殷 远,不知所措地叫了句:“娘……我……”
沈夫人静静坐着,谁也不敢说一句话。良久之后,她低低笑出了声:“沈家的好儿子啊……这都是报应。”
“夫人……”沈老爷吓坏了,一边攥住她的手,一边不住地替她抚背。
屋子里静得诡异,只有沈夫人的笑声响了半天,最后她推开沈老爷,声音沙哑:“我与他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当年若不是……”
“夫人!”沈老爷忽然喝道,打断她的话。
沈夫人一愣,垂泪道:“罢了,你爱和谁去就去,我不管了。”
“……娘?”沈瑜不安地唤了声,沈母无力摆摆手叫他出去。他不敢动,沈老爷叹道:“走吧……过些日子你娘气消了,再回来看看。”
沈瑜一咬牙,跪下磕头:“孩儿不孝……”
说罢,当真扶着殷远出去了。
身后传来大哭声,沈瑜脚步一顿,面带哀色地回头看,殷远摸摸他的头顶,一言不发地带着他往外走。谁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等回了布料店,宇青和祈蓝震惊了,小侯爷受了伤,这还了得!但看着殷远和沈瑜的脸色,他们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去请了大夫。
一番诊治之后,大夫说:“两位身上只是皮肉伤,开些药膏擦擦便无大碍。只是这位公子,双膝怕是受了凉,要想不留病根,得用艾草熏十日,还得一日三回用药酒按摩方可。”
殷远点头,吩咐祈蓝跟大夫去抓药。
到晌午,众人都没心思张罗饭菜,只随便叫布料店的伙计从外面随便弄了些吃的。
沈瑜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一言不发,从回来之后,他这姿势就没变过。
殷远自是心疼,却无法出言安慰,默默站了一会说:“阿瑜,起来吃些东西吧。”
沈瑜点头,殷远将他扶起来,垫了枕头,叫他靠在床头,自己端了饭碗过来。沈瑜手腕已经肿成馒头,一动就疼,殷远就一点一点喂他。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会儿,沈瑜问:“我这样是不是太没心没肺。”
殷远暗想,若真没心没肺倒好了,至少不用明白什么叫伤心欲绝。他低身安慰般不停亲吻沈瑜的额头,好半天,他终于伏在殷远胸前,断断续续哭出声。
“从此以后他有家不能回,只剩我了,”殷远轻轻抚摸怀中一耸一耸的肩膀想着:“我得好好护着他,再不能叫他像今天这样难过了。”
夜里,药酒备好了,滚烫的。
殷远解了沈瑜的衣服,身上伤痕上了随身带的灵药,这会儿看着已经好了不少,而双膝处一片青紫,甚是可怖。
顾不得烫,殷远小心翼翼倒了些药酒在手上,覆到沈瑜膝盖上。大概是触到了伤口,沈瑜一缩,叫殷远按住:“别怕,忍着点。”
等热度略退,他顺着筋脉来回揉搓,不一会儿手下就开始发热。沈瑜扶着殷远肩膀,几乎将指头掐进他肉里去。等结束,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
殷远给他擦了身,两人相拥而眠,忽然都感觉平常习惯的一切,其实是如此不易。沈瑜一急一怒,第二天就病倒了。
殷远原本打算立刻离开扬州,此时也不得不多留了几日。他辗转得知沈夫人也一同病了,感慨万分,叫宇青挑了上好的药材送了过去。
沈家收下了,隔了两日派人告诉他,沈夫人虽没有说神恶魔,却也未拒绝用药。
殷远将这件事将给沈瑜听,算是去了他心头一块大石,病情日渐有了起色。
至于那日沈瑜口不择言的事,沈瑜只字不提,殷远也根本不问。这些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不管如何,阿瑜就是阿瑜,这才是不会变的。
而到沈瑜痊愈,却是十多日以后的事。
大好那日,他特地起了个早,将自己收拾地清清爽爽,和殷远同桌吃了顿久违的饭,然后他说:“回家吧。”
殷远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长安的别院,眼睛一弯笑道:“好。”
两人去沈父道别,虽仍未见到沈夫人的面,但沈老爷甚为和蔼,“不肖子”也不骂了,还将一串祖传的珊瑚珠子挂在殷远手腕上,说是还礼。
“我爹给儿媳妇的。”沈瑜偷偷对他说笑。
殷远挑眉,并不反驳,心里却暗道:等晚上,就叫你知道谁是媳妇儿。
一切妥当,两人总算踏上归途。
这回不像来时四处奔波,就走官道,但天寒风冷,走得并不快多少。
到淮北,以至腊月二十。
殷远叹:“看样子,我们得在此处过除夕了。”
这虽是无奈之举,但也不能委屈。宇青在淮北寻了处好宅子,几人就住了进去,准备热热闹闹地过年了!
67大年夜
关于过年的习俗,民间有首歌谣:“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写联对,二十五,做豆腐, 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蒸馒头, 二十九,去打酒。”
沈瑜殷远一行,虽然用不着做豆腐祭灶天,但还是早早地买了红纸,才成一乍宽窄的长条,打算用来写春联。
沈瑜嫌自己的字太细瘦,便让殷远执笔,自己动手研墨。
笔尖吸满了墨汁,殷远悬腕,一气呵成,只见笔锋落处浑厚有力,气势不凡。沈瑜看了欢喜,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处处桃花频送暖 年年春色去还来”。
殷远一笑,挥笔写了横批“地久天长”。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忽然同时笑了,接着唤宇青搬椅子,出门贴春联去了。
从腊月二十四开始,他们就开始张罗着准备年货。
沈瑜出身富贵,自小从没亲自操办过诸如此类的杂事;倒是殷远,因为幼时与母亲相依为命,反而对这些民间习俗了解得更多。
淮北颇有几家品质上佳的织衣坊,可惜除夕将近纷纷关了门,殷远跟沈瑜在街上寻了半日,见只有成衣店,挑来挑去也没能用的,最后只能打道回府。
“看来没有新衣穿了。”殷远无奈道。
沈瑜从没缺过衣服,对这个并不在乎,两人说笑几句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专心准备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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