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仙》分卷阅读36

    别再问了。”

    柳卅一抹嘴,道:“那你不吃东西,你要厨房干吗?”

    “以前不是就没有嘛。”

    “那你现在要了干吗?”

    容匪说:“有人送了我一壶天山雪水,这个我能吃,可以泡茶喝。”

    “地上的茶叶你能喝啊?”

    “泡天山雪莲。”

    柳卅彻底不和他说话了,笃定容匪是在骗他,就像他骗他说那条开在街上的楼梯被他施过法术一样。

    这顿饭柳卅掏的钱买单,分别前两人约好,往后每天下午两点他都去朝阳街跟容匪学两个小时字。容匪的本职清闲,出了白帮那档子事之后,他的客源一下少了许多,这事虽是买主有愧,不过容匪怎么也脱不了出卖上家的骂名,风波平息后,唯有几个熟客还偶尔会来捧捧场。容匪倒不在意生意做大做小,白风城要杀他灭口,他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况且他也不缺钱花,他用钱的地方少,更没有什么奢侈的爱好,每个星期去银行看看账面上的数额,哪怕是物资紧俏的当口,算一算也都足够他活到天荒地老了。

    他有一阵子十分热衷攒钱,肖想着腰缠万贯,满世界挥霍。包下豪华渡轮,天天香槟鱼子酱,顿河游腻了,就去塞纳河上听香颂;尖顶的教堂,鬼佬的画像看烦了再去美洲,驯一匹野马,在草原上驰骋,沿着绵延不尽的山脉,踏河而过;接着还要去非洲,站在好望角上眺望东方,看太阳升起,光芒万丈,再看红日西落,暮色沉沉,人生有涯,天地无尽。旅途中他要住最好的酒店,光顾最美味的餐馆,舱位要最豪华,车也要搭最好的,想着不能在鬼佬面前露了怯,他还学过些外文,你好,再见,谢谢,要这个,要那个,现在回忆起来还能说上几句。

    后来有一天,他忽然放弃了环游世界的理想,什么香榭丽舍,枫丹白露,彭帕斯草原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他走去了云城市郊,去看一片芒草。

    秋芒开花,白的轻盈,白的隆重。白如烟,似雾,像雪。风一吹,雪被白色的浪推到天边。

    总之那时攒的钱是省了下来,存进了银行,后来容匪继续干他的中间人买卖,却再没以前那么拼命了,买凶雇凶都像是在打发时间。人生海海,他一个人,还有得过呢。

    容匪和柳卅约定的隔天,柳卅迟了些才出现,他像是从新旧里一路跑过来的,汗湿了衣领和头发。容匪给他手帕让他擦擦汗,柳卅看到他的手帕,忽然说:“上次拿了你一块手帕,一直想还你,又一直忘记,明天我带来给你吧。”

    “不用了。”

    “我洗过了。”

    “亲手洗的?”

    柳卅用力点头:“洗的特别干净!”

    容匪说:“血可不好洗。”

    柳卅向他保证绝对看不出手帕沾过血,容匪受不了他的固执,就说:“随便你吧,记得还就还,不记得就算了,当作送你了。”

    柳卅问他:“今天学什么?”

    容匪那了本书出来给他,指着封面上的字一个个念出来:“孙,子,兵,法。”

    柳卅懵懵地抓头发:“学这个看菜单用的上吗?”

    容匪笑开了,把书归到一边,拿出纸和笔说:“学那个太难了,今天先教你两个字吧。”

    他站在柳卅边上,弯下腰,在纸上写了个柳字,又写了个卅字,说道:“先把名字学好了。”

    柳卅坐着,看容匪写完了,伸手去拿笔,他拿笔的姿势像抓着把刀,写字吃力,写出来的字还特别难看,容匪就去纠正他。他扶着椅背,胳膊碰着柳卅的肩,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指挑开了些,先把那支笔交到他的手掌里,再收紧了手,好让柳卅握住笔,这时容匪把纸上空白的地方移到笔下,轻声念:“柳……柳树的柳……”

    柳卅轻轻和着:“柳,柳树……的柳。”

    柳字对柳卅来说难度太高,就算容匪手把手教他,他写起来也非常吃力,容匪看了眼他,他大约是心急,又是满脸的汗。容匪道:“你别太紧张,放松些,你跟着我,慢慢来。”

    柳卅应下,抽了几分手里的蛮力,将自己整只右手都交给了容匪掌握。柳卅手背上的皮肤细腻,容匪还摸到了点汗,手心里匀到了柳卅的体温。两个人,十根指,皮肤包着骨头,摸着手就仿佛摸着整个人。柳卅身上的气味直往容匪鼻子里钻,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甘蔗汁喝多了,出了这么多汗却没什么汗臭,闻上去竟是清清甜甜的。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柳卅激动地转过头看容匪,他高兴地神采飞扬,连鼻尖上的汗珠都在发光。容匪松开了他,站直了说:“学学卅吧,这个字简单。”

    他走到旁边去找烟,柳卅却没开始写卅,一边念着一边继续写柳:“柳,柳树的柳。”

    他还问容匪:“那树怎么写?”

    容匪凑过去看,撇着嘴角说:“柳还没写好呢就想学树,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吧。”

    柳卅直嘀咕:“我是吃不成胖子啊。”

    容匪推了他一把,点上香烟,站在椅子后面吞云吐雾。他问柳卅:“最近还有人找你麻烦吗?”

    柳卅道:“没有了,就是老有人想请我吃饭,我吃得多,不好意思去。”

    容匪看着他黑漆漆的头发直笑:“笨得可以,那是来巴结你的。”

    柳卅转头,吃惊地说:“巴结我??”

    “你可是龙头钦点的保镖护卫,不巴结你巴结谁?”

    柳卅又转了回去,继续认真写字,讪讪地说:“可我也没干什么啊……”

    “朱英雄活着回来了就算是你干的一件大事了,”容匪说完就唉声叹气,走开了道,“和你真是说不通,榆木脑袋,干吗和你废这么多话。”

    他去摆弄收音机,调了个播报新闻的频道出来,主播正在读前线战报,容匪津津有味地听着,结果没几句就插播了广告,广告之后竟然成了美食节目,介绍起红烧狮子头怎么做才好吃入味。

    容匪瞄着柳卅,柳卅还在低头学字,明显吞了口口水。他上衣的衣领太大了,露出了凹陷下去的锁骨,比起武馆里那些肌肉爆炸的武师,他是瘦,瘦得出奇,也不知道吃进去的那些东西都去了哪里。

    “你从小就吃得多?”容匪不经意地问了句。

    柳卅道:“嗯,吃挺多的。”

    “平常人家可养不起。”

    “嗯,是养不起。”他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好像不愿再提自己家的事。容匪想起来他之前让他帮忙寄过的一份信,便询问:“你妈怎么样?”

    柳卅终于开始写卅字,他吸进一大口气,没送出来,声音变了调,略像哽咽。

    “钱收到了,换到省城的大医院了……谢谢你。”他抬起头看容匪,“这个月我还想再寄点钱过去……”

    容匪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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