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仅剩昏黄的街灯依然寂静地矗立，而拐弯处的寒风酒吧却音乐震耳欲聋亢奋的人群人挤人地或拼酒或飙舞，正火热地上演鹿城五光十色的夜生活。
韩晋微微地拧着眉穿过飙舞的人群径直在吧台坐下，朝熟悉的酒吧点点头，修长的手指轻叩了两下台面，示意他给自己倒啤酒，鹰眸落在已经空掉的一排杯子上。
仰头一口气灌下一杯威士忌，萧强将杯子整齐地码进那一排已经空掉的杯子里，扭头望向刚坐下的韩晋，咧嘴笑了。
韩晋依然穿着白天的白色衬衫，原本紧扣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一截喉结明显的脖子，袖子被推高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线条明显的小臂，轮廓深刻却散发一股冷冽的气息，与这混杂的酒吧气息完全不相搭。
抬手朝酒保打了个响指，萧强让酒保特调一杯名为“明天再见”的鸡尾酒，推到韩晋的面前。
“一醉方休。”
垂眸看了眼推到面前的深蓝色调酒，韩晋将酒杯推到那一排已经空掉的杯子旁，拿起自己叫的啤酒喝了口。
蓝色妖姬般的迷惑色彩他并不陌生，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他会一再地喝几杯，尽管别人一杯下肚便昏睡到第二天，他却能喝几杯依然清醒，那时他想醉，也希望能醉，放纵地让自己彻底醉一夜。
今晚，他不愿意让自己再醉死过去，也无意让自己再过买醉的人生。
咧着的嘴渐渐地凝住，萧强看了眼被推到一旁的鸡尾酒，抬手就捞了起来，仰头一口焖进喉咙里，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醉生梦死也换不来复活，倒不如好好地活着。”
魏小聪乐呵呵的模样在脑海浮现，韩晋唇角微扬，像是那耀眼的太阳照进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让他打从心底整个人明媚了。
烈酒入喉并不觉得辛辣，萧强一口就吞下，可是韩晋的话却让他一颗心脏都蜷缩了，揪痛和紧缩刺激着他，让他双手捶放在大腿上，躲在吧台底下紧紧地揣成拳。
“寒风八点开门，我从八点一直等你到现在，我一度觉得你今晚不会再出现。”
从萧美丽死去的那年开始，每年她的生忌他们两个在拜祭完她后都会自然地出现在寒风酒吧买醉，往年都是躲在相对比较安静的包厢。
今年，他烦躁地选择了人声喧哗的吧台。
确实，今年还是不一样的。
“今天我也一度以为你不会再出现在墓园。”
“可是，最后你还是出现了。”
嘲讽地笑了声，萧强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不断地等待不断地失望又不断地有所期盼。
而现在，他好像看见了烟火落幕的黑暗。
“你现在好像在告诉我，以前那么多年我们都一起干了
件蠢事，干了件很可笑的事。”
韩晋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下又松开，轰隆隆的音乐钻进耳膜让他额头微紧，神经线像是被音乐扯着般地紧绷着，让他无法喜欢此刻的环境。
“逝者已逝，都该结束吊唁都该开始新生活了。”
“今年是我最后一年去拜祭。”
倘若只是单纯的战友，倘若仅仅是一起执行任务牺牲的女孩，那他或许还能继续拜祭，可是那个安睡在墓园的女孩是魏小聪的救命恩人，是用命换来魏小聪的安康，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也无法跨越的事实。
他希望抛开对死者的情怀，换来几分魏小聪的安宁。
“为什么为什么连去拜祭你都做不到你为什么要背弃承诺”
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死死地攥紧，手背青筋绽露，萧强探身压近韩晋，瞪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孔无法忍受地怒吼了起来。
原本他以为萧美丽死了韩晋就会消失在他的世界，他会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可他却暖阳般地继续出现在他的世界，那份亲切和容纳让他不再彷徨无助，也让他觉得两人紧密相连。
现在，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漆黑的瞳孔倒影着萧强暴怒狰狞的脸，韩晋几不可察地拧了下剑眉，萧强的心智和脾性划过脑际，原本清澈的心智迅速开了道裂痕。
韩晋沉默地与他对视，萧强咬牙重新坐回座位，用力地搓了下脸，捞起威士忌又仰头焖进喉咙。
长腿一蹬，韩晋从高脚櫈上下来，双手重新超进裤袋，居高临下望着萧强，用他能听见的音量说，
“我今晚来是要告诉你，一切都过去了，其实在多年以前都过去了，你我都该走出来好好迎接生活了，不要再继续做无谓的坚持。”
辛辣呛进心里，萧强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般地难受，趴在桌面死命地咳嗽。
“晋少让你少喝点。”
萧强重新抬起头向酒保要酒，酒保利落地收着酒杯拒绝了他的要求，韩晋的话比萧强要重一万倍。
“呵呵，与他何关”
自嘲地嬉笑了两声，萧强摇摇晃晃地挤出人群走出酒吧，刚走到门口便扶住墙吐得一塌糊涂，好像连心脏都吐出来了般地难受。
“萧哥，你怎样我送你回去。”
白皙的手臂落在眼前，感受着手臂挽住自己的肩膀，萧强抬手擦去嘴角的污秽，抬头望向来人。
身穿超短裙头戴鸭舌帽，身材惹火，娇小的网红脸，正是他熟悉的脸孔。
“方晓玲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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