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焦慧秀生病较重,但是本身个高,双臂一展,就把身后的赵昌兰掩盖住了,她辩解道“赵昌兰她是个好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们不能这么骂她!”
“好人偷钱啊”
“好人能骂婆婆啊”
“好人能带野男人啊”
人越聚越多,就连去往其他村子,从这里路过的人群也围了过来。如同马蜂窝被捣翻了,一声声叫骂像倾巢而出的蜜蜂一样,不断叮咬着赵昌兰的心。不知是谁从背后撕扯了她的头发,她当即向后还击。不想周围的妇女们也发起火来,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拍打着赵昌兰。杨万兵见状,也跳进人群,蛮力驱赶着,试图保护赵昌兰。然而,越是去保护,上前打的人越多。混乱之中,焦慧秀被挤倒在地上,有人已经踩到她身上了!
突然,随后赶来的刘长善冲了进来,他极力地拉扯着倒地的焦慧秀。就在同时,刘长乐也赶到了,他正准备闯进人群,去帮刘长善,不想一把大手拉住了他。
刘长乐回头一看,侧后方站着三个人。一人瘦高个,身着一件牛仔衣,头发过耳,嘴里叼着烟,侧首而视。另两人身材敦实,一个平头,一个烫了卷发,都堆着一脸笑容。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刘长乐环视四周,龇着牙用足劲,却压低声音说道。
“刘书记,别来无恙啊!”平头说道。
“找我干嘛快说!”
“我们正愁找不到林宏吉住在哪里呢,没想到在这么热闹的场面里看到你了。你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你给我们指指他在哪里。”
刘长乐一听三人并不是找他,悬着的心瞬间放稳了“你们真是厉害啊,大老远追债能追到这里。”接着,他伸手一指“在那里,那个冒烟的就是他家!不过,这个林宏吉是个穷光蛋,没爹没妈,别指望能问他要到钱!”
“谢了,刘书记!”这三人正准备离开,那卷发又回头说道,“刘书记,你欠老幺的钱什么时候还啊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老幺虽说被抓了,但是他还会出来。你可别学这个林宏吉,你也瞧见了,躲,是肯定躲不掉的!”
“等等,”刘长乐叫住三人,“要是在他家找不到他的话,就往那边走五公里,再左拐走两公里,有个‘刘闸加油站’,他可能在那里!”刘长乐一边说一边比划。
看着三人转身走出了一段距离,刘长乐才回过头,却看到人群中洒出了一张张百元钞票。原本乱得不可开交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原来是赵昌兰再也难以忍受这委屈,激奋至极,便将从林家取出的钱往天上一扔“都拿去吧!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林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一张张蓝色的钞票在雪花之中摇摇摆摆,徐徐而下,忽有一团风过,钞票急促地飘散向远处。就在大家一愣的时候,贾兰花一声“林青星,快把钱拾回来啊!”似乎是所有人忘记了愤怒一般,分散开来,去追那掉在地上的,或是还浮在风中的钱。
焦慧秀终于被扶起来了,她弓着腰,按着肚子,在刘长善的搀扶下,站在原地。赵昌兰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被薅得像是乱麻一样,杨万兵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走,再也没有人阻拦。终于,他们骑上了摩托车,在纷飞的雪花中渐行渐远。
一直在人群中劝架的林青照,也被踢打得不轻,看着大嫂越来越远的背影,不觉心中悲怆至极。回头一看时,焦慧秀竟然瘫软在了地上,一旁的刘长善不停地叫着人帮忙。林青照见状,从院子里骑了摩托车,捎带上焦慧秀和刘长善就往医院奔了。
此刻的刘长乐,他顾不上去考虑那三个人去了六闸加油站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来不及去想焦慧秀究竟病情如何,他真正担心的是今天前来的追债三个张掖人是否会在这里捅娄子,说一些和他有关的话。
事实上,刘长乐的算盘是这样打的之前赌博的时候,他欠了老幺的一笔钱。这个老幺正是赌场的老板,他知道此人得罪不起,躲债行不通,这个欠款是必须要还上的。然而,自己村支书的风范不能丢,他不能到处去借钱,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办法筹到这么多钱,所谓新年不欠旧年账,眼看着年前还钱的截止日期将至,他便决心将赌场举报了。由于他事先了解到公安局长期追踪过此赌博据点,必定会对此案重视,因此便欲借警察之手铲除此赌博场,将老幺和他的人送进监狱,这样一来,便无人追债。此外,刘长乐无法确定老幺及其手下具体能被关多久,他很清楚这些人出来之后,必定会不依不饶缠着他继续要钱。不过这至少也得几个月,所以在这段时间中,他得想办法把钱凑够,因此他便打起了六闸乡内修河修路的项目的主意,一旦能接手这个项目的一部分,他便可以从中想办法获得大利。然而,问题是,刘文伟早就明确提醒他,不要参与此项目,如何能说服自己的三叔呢他做了三个方面的准备。
第一,借举报赌博之事,向刘文伟表明自己已经金盆洗手,但求改过自新,服务群众。第二,雇人写了一份详细的道路和河道的勘察情况,以向刘文伟证实自己确实下过一番功夫,以期能做好这个项目。第三,表现出对生病的大嫂焦慧秀殷勤的照顾。他深知刘文伟重感情,现在很多时候,刘文伟对他俩兄弟格外照顾,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报答当年刘长乐兄弟的父亲对他的养育之恩。或许这一次看在他关怀大嫂的份上,刘文伟能在此事上同情于他。如若上面两点还不能取得刘文伟的信任,那便想办法让大哥大嫂替自己说情,这样一来,刘文伟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请求。
如此下来,刘长乐做到了一石二鸟。既能暂时摆脱债主的纠缠,又能参与到项目中来。将来在项目中得了钱,若是老幺要债便罢,若是再没人追债,那这钱就又成了他的收入。在他看来,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然而,林家新庄子竟然出现了赌场上的那三个张掖人,还偏偏碰上了自个儿,这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刘长乐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三个人怕是要惹出祸事来!
雪花坠落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正如他忐忑的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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