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青高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一名值班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进来了,来的正是林青高的主治医师郑大夫。见林青高默默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他也松了一口气。对其他病床的病人和家属说道“没事了啊!这位病人头里面得了炎症,容易激动,大家赶紧各休息各的,明天我想办法调一下床位。”护士则立即上前清理青高的手背。
“大夫,我的青高这是咋了啊最近怎么动不动就……”贾兰花话没说完,便被医生的一句“我们出去说”打断了。郑大夫示意护士留在病房,叫上贾兰花和青照到了楼道里。
“先说说,林青高今天是怎么成了这样”
“我就听着他和旁边病床的张老头喧荒儿,刚开始还好好的,喧什么改革开放,什么市场经济。聊着聊着说到邓主席,张老头非要说不是主席,青高非要犟着说是国家主席。两人争执了几句,青高就指着张老头说了两句难听话,谁想到张老头的婆姨倒是不依了,反骂起了青高。这婆姨也刻薄得很,青照气得跳起来就要打。”
“这几天还有啥不正常的吗”
“其他也都好好的啊,就是有时候犟得不行。”贾兰花说完后,林青照接过了话“郑大夫,我也觉得青高这两天变得又犟又倔,有时候就跟那倔驴一样,一句话都不饶人。跟人说起一个事的时候,非要犟得自己说的是对的,别人要跟他争,他就急。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啊,很实诚的一个人。”
“唉,不好说啊——你看是急性脑膜炎,又发烧那么久,难保证头里面不受损伤!”
“那怎么治呢”贾兰花紧问道。
“再观察吧,看看能不能好一些。说话的时候不要跟他争,多让着一些。对了,今天这么一下子,刚那会儿病房的其他病人来叫我的时候,意见很大,明天我得给你们换病房了。这个——住院的病床费也就要高一些了。”
林青高到医院已经是第三天了,情况在渐渐好转。这天上午,青高被转移到二楼最边上的一间病房里,这间病房只有三张床位,倒是稍微宽敞一些。另外两床的病人看上去都郁郁寡欢,不怎么开口言语。十点左右的样子,林青星带着他的媳妇王桂琴,拎着一袋水果来了。
“妈,爹爹让我问还有钱吗”一番简单的问候之后,林青星开始传达林玉松的叮嘱了,“这是爹爹给的两千块钱,他像是有啥事,说青高如果慢慢好转了,他就过两天再过来。”
贾兰花接过钱,小心翼翼叠起来,放进贴身衣服的口袋中,开始长吁短叹“哎……今天早上交了半个月的住院费,还好你爹爹借到了这些钱,我们就好办了……马上种庄稼了,幸亏化肥,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提前都买下了,不然都不知道下个月怎么种”
“妈,你刚说借钱”林青星和王桂琴对望了一眼。在林青星的心目中,父亲林玉松除了电视柜抽屉里锁着钱之外,至少也还有几千块,所以上次林玉松回家取钱的时候不够,他便不愿凑一些。现在听到这钱是借来的,心中多少有一丝愧疚;不过又想着,后续看病的钱既然已经有了,他也便觉得心安理得,不再过多在意了。
“对啊,家里总共就那么多,花完了不借怎么办这次得亏了老大和老四,不然拿啥钱给青高看病”
“妈,我和林青星也刚刚结婚,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觉得心里太亏欠了……”听贾兰花言语略有些生硬,王桂琴连忙回应道。
“你们过你们的日子就好了,不用操心这。你们日子过好了,我心里也瓷实。”
陆陆续续地,亲朋好友、同村邻居也逐一来医院看望林青高。青高的病情也在一天天好转,只是经此一病,性格大变,又犟又倔,若与之争执得厉害,则很容易暴躁起来。知晓情况的人,就由他去犟了。半个多月过去了,林玉松来了一趟,走的时候贾兰花也一起随了去,他们必须要为开春种庄稼的事忙活了。林青照则独自一人照顾着青高。只是对林玉松来说,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主要的劳动力,又要放羊,又要犁地播种,今年的春种注定是异常辛苦的。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后,病房里的病人都睡着了。林青照一个人靠着窗户坐着,翻看着一本历史书。这是他在西市场买来的,对他而言,看历史、学知识不仅能打发无聊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完全沉浸其中,不亦乐乎;除此之外,他还抽个空隙,特意回了一趟乡上,问妹妹林青苗要了初中的数学之类的课本,有闲暇便自己摸索着学习。在西市场,他还买了一本厚厚的《唐诗宋词全集》。赵洁总是拿“李清照”来开涮他,他便要把这“李清照”“李大词人”相关的事搞得清清楚楚。读到李清照的词,青照常常在想赵洁常说“知否,知否”,可她会知道自己心中的“红肥绿瘦”吗她一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是否又能感觉到自己“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的凄苦之心呢这会儿,林青照翻到的是近现代史中关于中国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最后一天的会议在嘉兴南湖的一条画舫上召开的相关描述,竟然不由地浮想联翩,呆望着窗外。
忽地,几声尖锐连绵的警报声将林青照飘远的思绪截了回来。往窗外俯瞰,一辆救护车驶入了医院大院里,车上匆匆抬下一人,看着众人那般急切的步伐与动作,回头再看看睡熟的青高,又想着这些天在医院看过的那么多病人的苦痛,林青照不由得想着究竟生活的意义在哪里呢
既然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了生命,那么为什么上天又要给人世间制造这么多苦难与疾病呢为什么要把每一人从俊俏稳健、意气风发的姿态,慢慢折磨成颤颤巍巍、暮景残光的样子呢创造生命,这自然是上天的杰作;可是为生命带来诸多痛苦,最后还要将其终结,上天又何苦做如此自相矛盾的事呢快乐、舒适、美丽,这么多美好的事物,无所不能的上天何不一直维持这种景象呢同样是生活,同样是赚钱,为什么父母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流汗,为什么像张成寿这样的就能呆在阴凉房间里指挥别人即便是生了病,快要死去,有的人可以坐着轿车来,有的人只能躺在拖拉机中颠簸,有的人只能坐牛车里,或者被背着往大夫那里去有了病痛,上天就创造了药铺,或者医院,可是就连在医院看病,为什么要用钱来决定是生存还是死亡为什么做手术、做检查,还不得不给有些医生塞点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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