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良医》分卷阅读60

    下一点皮肉还在连着。

    布巾应该是用来压迫近心端的血管以止血,大夫们的处理还是很及时的,周昭身为武人自己应该也懂得不少急救知识,因此他看上去并没有大量失血,只是微闭着双目倚在床边。

    古代可没有局麻的方法,那样的伤口一定十分疼痛,周昭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看着跟没事人似的,也不知道该赞他是条汉子还是该说他逞能了。

    几个大夫在屋子里围在一起辨症论方,基本上有两个治疗方案,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认为应该用程大夫的法子,首先截离断肢,用烧烙之法止血,再辅以祛邪扶正之方,以石榴花半斤,石灰一斤,捣细为散,用敷伤口上,以帛裹之。之后观其脉相,查其体征,三天之内若无高热,伤口无溃脓,即可安然将养。”

    萧御惟一认得的秦老大夫连连摇头:“不可,不可,烧烙之法剧痛之甚,是人所不能忍的。况且是这样大的伤口,痛苦更甚,这哪里是治伤,用刑还差不多。”

    “那秦老大夫以为如何?”

    “《伤科补要 》上说,凡金疮初治,轻者,当出血之时,用止血絮封固伤口,急止其血;重者,筋断血飞,掺如圣金刀散,用止血絮扎住。如今周捕头之伤,正是筋断血飞之重伤,应在断处敷圣金刀散,以帛裹之,以干净布巾包封,每日换药,直至伤口痊愈。”

    程大夫却道:“秦老的方法虽温和,可是伤口自行痊愈之前,血肉外露易感邪祟,若有风邪入体,只怕药石罔效啊!”

    一时间竟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周昭睁开眼睛,出声打断他们:“诸位大夫不用商议了,哪种法子快速有效,就用哪一种吧。那一点疼痛,在下忍得。”

    众位大夫面面相觑,最后秦老大夫摇头退到一边,程大夫已经净了手,吩咐徒弟去准备火炉、烈酒和烙铁,自己捏起利刀,准备上前将残连的断肢切断。

    真的要用烧烙法治伤?!

    萧御瞪大了眼睛。烧烙法是可以止血,还可以一定程度地抵抗感染,可是这样大的开放性伤口,又没有麻醉,那种疼痛简直是非人的。再说万一程大夫没有把握好尺度,烙得深了或者浅了,伤到正常组织,到时候就不只是切割伤,还要再加一级烫伤,更难处理了。

    “等等!”眼看着程大夫的刀已经要落到周昭的断臂处,萧御忙出声阻止。

    不等萧御走进屋去,此时李夫人也正好带着一群人从院门外进来,手里亲自端着一个木匣子,递到李知府面前。

    “老爷,这是我们从京城里带来的伤药!都是宫中赏下来的,全在这里了。”李夫人气喘吁吁地道。

    李知府忙将匣子拿给屋子里的大夫,见一个面覆巾帕的少女立在门边,眉头微微皱起,道:“小姑娘,先到别处玩去吧,别妨碍大夫为周捕头治伤。”

    凤照棋忙走到萧御身前,向李知府行了一礼:“知府大人,唐突了。这是家姐,她对于医术一道也略知一二,对于周捕头的伤势也十分担心,所以才会有失礼数。大人莫怪,晚辈这就带她离开。”

    李知府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凤照棋连拉带拽地把萧御拉到一边,低声道:“姐,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如果是别的人,我都不会阻止你。但是对周家你不能这样鲁莽。如果你治好了他还好,如果治不好,周家本来就对凤家多有怨言,到时候周家人定会认为你是故意害了周昭,恐怕会挑起两个家族的争斗。”

    萧御便想起来周昭对他说过的那一席话。周家的沦落好像和归服于李家的凤云飞有些关系,所以周昭才会这样仇视凤家人。若他不能将周昭治好,只怕真的会如凤照棋所言,挑起周凤两家的争端。

    而对于能不能治好,若是在现代手术台上,有显微镜,有各种精细无比的器械,有专业的助手和护士,最重要的是有抗生素,像这样锐器切割的齐整伤口的再植手术,基本没有难度。

    可是现在,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

    只听凤照棋问道:“姐,我只问你一句,你有几成的把握治好他?!”

    萧御微微垂下眼睫:“五成。”

    凤照棋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安心地长吁了一口气,揽着萧御的肩头:“既然这样,姐姐,你不能为他治伤。”

    屋子里的大夫暂时没有去动周昭的伤口,先将李夫人送来的药品打开来辩了一番。众大夫商议之后取了其中一剂药,以开水冲服,喂给周昭喝下。不多时周昭便有些昏昏然,不那么清醒了。

    “这样可以减轻周捕头一些痛苦。”秦老大夫长叹一声道。

    萧御还在心里仔细思量,肩膀上突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萧御回头一看,竟是戴着幂离的鲁明月。

    “原来你跑这儿来了,怪不得我到处都找不到你。”鲁明月热情地拉着萧御的手道。

    萧御有些无奈地任她拉着,却见院门外突然来了不少人,很多都是长纱遮面的千金小姐。

    “怎么都来了?”萧御疑惑道。

    鲁明月撇了撇嘴:“我是来找你的,她们是来祈福的。”

    “祈福?”

    鲁明月道:“对啊,听说周捕头为了抓刺客受伤很重,正好有一个姑娘是跟着了尘师太学过佛法的俗家弟子,所以她说要来替周捕头念经祈福,其他的小姐们自然也不好意思闲坐着,就一起来了。”

    院门边的游廊里,一群身姿妍丽的妙龄少女们站在一处,已经开始低低地念颂起经文。那来自经文本身的自带古朴肃穆的发声似乎果真把院子上空污浊低沉的空气驱散了一些,院中众人看向这些女孩子的目光不由得越发和善起来。

    不管她们是单纯因为关心伤者,或者出于别的目的前来颂经的,那经文的声音真的有一种涤荡人心的力量。

    眼看着程大夫拿起尖刀走向床边,让两个徒弟按住床上躺着的周昭,准备开始下手切离断肢。

    周昭虽然已在半昏的状态,武人的毅力却让他仍旧保留着一丝清明。他微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右臂,面上终于显出一丝他清醒时绝对不会流露的脆弱和痛苦。

    萧御看着那样的周昭,只觉得心头一重。

    周昭是一名武人,他面对李知府时也敢那样桀骜不驯,除了因为李知府是李家人之外,更重要的大概还是他有所依恃。他的依恃就是他的才华、他的功夫吧。失去一条右臂对于他的打击,恐怕要比寻常人更甚百倍。

    模糊的视野当中,刀尖已经落在鲜红的断裂的血肉上,周昭咬紧了牙关,却固执地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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