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上留邺城南王虎赠剑林深院中百鬼夜行
鸣雷帝国,苍云郡,留邺城。
破晓黎明,东方天际呈现鱼肚白青,元始九曜散发曦微晨光。
留邺昨夜下过雪,不似北域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留邺的雪更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俏美人儿,远山青松遥半绿,巷旁青竹近琼枝。
铺了浅浅一层白雪的街道上,行客寥若晨星,未经人践踏的雪地纯净无瑕,连那两排土狗脚印都是不染尘埃,一如行道两旁肆意绽放的傲骨梅花。
城南,一家包子铺已经开了门,从蒸笼上升腾起的热气蓬勃浓郁,在这样安宁寂静的凛冬黎明里,还真有几分仙家圣地云蒸霞蔚的意韵。当然,这个世界对于已经大半辈子都在磨面、剁肉、做包子的店家老夫妇来说,也就包子铺那么大小,最多最多,再加上到集市买米买肉,到学塾接孙子回家的两段路,至于留邺城的其它地方,每天都忙着挣钱生活,供孙子上学塾,可没机会去哩
有些人是没有远方的。
跛脚的瘸子把手放到嘴巴前哈了哈气,紧了紧身上老旧军袭,看向前方两条正在雪中嬉戏的土狗,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样冰清玉洁的世界,为什么狗走过的地方都是干净的,人走过了,就立马肮脏泥泞起来了”
柳紫苏摇了摇头“紫苏不知。”
一条土狗忽然前肢攀到了另外一条背上,舌头伸出,腰杆耸动。
李瘸子“啧”了一声“还挺懂情趣。”
走到包子铺前,李瘸子出声问道“老张有包子出笼了没”
正在磨面的张姓老汉闻声转过头来,乐呵道“嘿是老李呐”说罢,转头与婆娘对视了一眼,几十年的夫妇默契,婆娘都还没说话,连眼神都没有多少变动,张老汉就已经回转过头来朝李瘸子续道“不好意思咯,老李,还得再等会儿。你今个儿那么早要上哪儿去”
李瘸子笑道“打铁老王还欠了瘸子我几枚铜钱哩这都快过年了,还不得赶紧要回来”
“在理在理,过年那天,可比平常要多花上好几十枚铜板哩”张老汉点头应道,在水盆了洗了洗手,再在围裙上擦干,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朝李瘸子递去。
李瘸子乐呵接过,也不道谢,两手捂在热碗上,舒服感叹道“可真暖呐。”
“哎”张老汉眼神已经不太好使,加上天色尚昏暗,这才注意到李瘸子身后还站了个俊俏姑娘,赶紧再盛了一碗豆浆递过来。
柳紫苏看向李瘸子,见是应允眼神,这才伸手接了过来,糯声道“谢谢大叔”
“甭谢”张老汉一边走回石磨旁边推磨磨面,一边说道“老李呐不是我说你,钱再难挣,也要为孙女买上一件厚实衣服才行,看这可怜闺女,寒冬腊月的,就穿那么点,冻出病来怎么办”
“孙女”李瘸子怔了怔,如果大儿子没有在西疆战死,孙女确实也该那么大了,李瘸子嘴角的笑意没有掩去眼底的感伤。
柳紫苏见李瘸子沉默,眯眼笑起接过话茬“大叔别担心,紫苏是武者,身体好得很,一点儿都不冷。”
张老汉愣了愣“武者武者好呀”张老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与李瘸子挂上了同样一副表情。
世间许多事,是不管你情不情愿,都必须得受着的。
“来,老李知道你每次都买这么多,老样子,肉包菜包各十个”张老汉将装了十一个包子的袋子递向李瘸子。
李瘸子接过袋子,随手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忽然“哎哟”一声痛呼,一手扶腮,一手将嘴里咬了小口的包子朝店内用力一丢,面色阴沉下来“老张,瘸子我也算老顾客了,你今天这包子里怎么有石头真他娘的,老子今天不付钱了”
“哎老李”张老汉看到李瘸子与那俊俏闺女头也不回的离去,正要打开案台隔板追出去,却被自家婆娘叫住了。
张老汉的婆娘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包子,里面本是肉馅的地方,赫然是一枚银锭。
“老伴儿,我看那瘸腿老李穿的是军大衣,我认得那身衣服,曾经平儿也有那样一件”张老汉的婆娘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张老汉从婆娘手中拿过包子,将银锭取了出来,舍不得浪费的张老汉舔掉了沾在银锭上的肉馅,再沉默着一口一口吃掉包子,想起这些年来每到年关,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给自己老两口送来银锭,呢喃道“原来是老李”
“石字兵,石家将,死后必有石家葬”李瘸子轻声哼唱军中歪歌,抬头看向天边红霞,顿了顿“夜再长再黑,天总会亮的。”
留邺西郊,鱼龙营驻地。
一连士卒都俯卧在泥坑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泥浆。
“起”刀疤脸校尉刘山左右脚各踩在一个士卒背上,沉声发号施令。
听到刘山口令,余淡手臂用力,朝上撑起,在泥坑里已经做了不下百个俯卧撑,还是一令一动,加上现在刘山一脚正踩在自己背上,余淡手臂发抖,好不容易才撑上来。
“是鱼龙营的饭不够你吃要是让老子摔了,有你他娘的好受。”刘山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余淡努力调整气息,顽强坚持,旁边被刘山另一脚踩住的邹风摆过头投过去一个鼓励眼神。
叭
九节鞭甩动,打在余淡与邹风面前,泥浆四溅,有一团正好飞进了喘着粗气的余淡嘴里。
“乱看什么下”刘山收回九节鞭,再次发令。
一连士卒再次曲臂俯卧,刘山踩上了另外士卒的背,余淡轻呼出一口气,骤觉轻松许多。
黝黑少年一边咬牙训练,一边忽然再次想念起小石头来,半年前,小石头突然就再也不来鱼龙营了。余淡问过连长,连长摇头说不晓得,余淡又不敢去问营长刘山。
直到有一天,余淡在刨饭时看到了小石头的门房老叔来找刘山营长,待小石头的门房老叔与刘山营长聊完,迈步出营时,余淡赶紧冲上去,一边送小石头的门房老叔出营,一边询问小石头的事情。
“小石头去寻仙缘了。”
“仙缘那班长,小石头还会回来吗”
“当然。”
余淡麻木的按照刘山的命令俯卧、撑起、俯卧、撑起早就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累与疼了,全靠一口气拼命坚持。
“立正”
等到刘山终于发出立正命令时,余淡双腿完全麻目,差点没站起来,邹风瞥了眼刘山,见刘山目光正在看向别处,赶紧伸手扶了扶余淡。
一道黑衣身影徒然出现在刘山身前,影杀沙哑的声音响起“不明入侵,火速集结。”
刘山瞳孔一缩,跑到中账前擂响九声洪钟。
来不及清洗满身泥污,就大步跑向中账集结的余淡与邹风对视了一眼,目露惊诧神色“九声疯狗出事了”
“傻几把,你有空问老子,还不如赶紧检查身上军备”邹风皱眉回答。
鱼龙营三千甲快速集结完毕,刘山也已经穿甲覆胄,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
“来了跟上”同样身骑战马的黑衣影杀当先驾马朝营外疾驰。
刘山沉声虎喝“鱼龙营三千甲准备死战”
“杀”杀声震天,刘山驾马追随影杀朝营外疾驰,三千鱼龙营甲士列队追随,地面震动,尘雪纷扬。
刘山眉头紧皱,能让影杀现身调动鱼龙营,到底来者何人
营外五里,影杀抬头看向天际,有不明飞行物高速破空掠来,并以灵禁遮挡,视之不见。
要不是那不明飞行物毫不掩饰灵压,也不收敛与空气摩擦引起的空气扭曲,影杀都不会那么早发现。
“修士,灵舟。”影杀凝声成线,对从后方驾马追上来的刘山凝重说道。
这一艘灵舟不大,并且开有窗口。灵舟驶下平流层后,灵舟上的众人都好奇的通过窗口看向苍云郡都留邺城,不时交头接耳的议论。驾驶仓内,徐月半笑道“石师弟,烈阳山麓律令,要尽量避免灵舟影响凡俗,你之前不是说找好了地儿降落么指一指。”
石念远望向灵舟下方留邺,不由自主露出微笑“从没在这种视角看过留邺,今年这雪景可真不错。徐师兄,往城西方向开咦”石念远看到鱼龙营驻地旁那一线银潮,疑惑道“鱼龙营今天在搞全体拉练”
灵舟速度极快,很快就要越过相向而来的鱼龙营三千甲。
影杀眉头一凝“刘山,注意驰援。”说罢,腰腹与双腿同时用力,身形朝上跃起,再在马鞍上点踏一下,竟然扶摇直上青云
黑衣影杀超凡境起品灵压汹涌溢散,灵识朝灵舟笼罩而去“前方苍云郡都留邺何方道友勿再向前”
刘山长枪舞动出蕴含指令的枪花,鱼龙营三千甲转过一道圆弧,调头朝回疾驰。
“嗯”灵舟中的众人都感知到了一道天心传音,石念远走到侧面朝窗外看去,见到黑衣影杀正在极速追赶灵舟,呢喃道“原来影杀是仙道修士,并且已经超凡脱俗”
“小狐狸。”石念远伸手戳了戳头顶若湖,以影杀与灵舟的距离,灵舟上众人的灵识可沿伸不了那么远,唯一拥有天心的小狐狸却没有给石大少爷回应。
“是因为影杀没有表露出杀意,所以小狐狸没醒过来”石念远小声嘀咕,指了指鱼龙营驻地“徐师兄,鱼龙营驻地旁边空地不少,你看在哪里好降落就降落在哪里就行。”
“哎”石念远看到鱼龙营三千甲调头奔袭,灵光一闪,忽然醒悟“影杀是将我们判断为可能敌袭,所以出动了鱼龙营噗那么乌龙的吗”
“疯狗,那就是仙人吗”轰隆马蹄声中,余淡必须大吼才能让身旁邹风听到。
“老子怎么知道你问老子,老子问谁”邹风同样大吼“你他娘的还有空在意这个指不定一会儿那狗日营长就让咱们拿命来挡仙人了”
“怕个几把真把命搭在仙人手里,做了鬼都有牛逼可以吹”余淡眼绽精芒,望向在凌空踏空的黑衣身影,与更远处一团扭曲变形、快速移动的空气。
半年来,留邺城涌进来不少所谓的传道仙长。“仙人”、“长生”、“御剑”之类的名词成为了留邺近期最为热门的话题,十几年来逐渐变得朦胧飘渺的仙道传说,似乎一下子又离芸芸众生近了许多。
灵舟降落在鱼龙营旁边的空地上,在徐月半切断了灵石供能后,梭状灵舟现出身形。
影杀悬浮空中,正对灵舟仓门。
仓门朝下翻转打开,变作一道楼梯,头顶雪白狐袭帽,肩立剑羽鹰的石念远当先走出,抬头看向黑衣影杀“哟影杀,好久不见。”
影杀嘴角抽搐,满头黑线的落回地面。
不远处,尘雪纷扬,银甲闪烁寒光,如同银色浪潮的鱼龙营三千甲正在奔袭靠近。
石念远平伸一臂,剑羽鹰斜移几步走了过去。
“去。”石念远平臂一抖,剑羽鹰俯身展翅,猛一下蹬在石念远不动分毫的手臂上,朝天际飞去。
嘹亮鹰啼回荡在鱼龙营驻地上空,刘山目露疑惑神色,继而看到了梭状灵舟,看到了灵舟仓门外高举右手朝自己挥动大少爷,看到了半跪在地的黑衣影杀。
刘山心中五味杂陈。
老奴终将侍新主
鱼龙营三千甲在灵舟前肃穆列队,刘山当先下马,走到影杀身旁同样半跪而下,沉声虎喝“石字军鱼龙营长刘山,参见大少爷”
鱼龙营甲士动作整齐划一,在马背上将右拳举至左胸,头颅埋低至马鬃处,齐声行礼“参见大少爷”
军纪严明,军令如山。
本能一般深埋头颅朗声大喝的余淡,如同其余认识小石头的鱼龙营甲士一样,心中涌上无尽疑惑。
小石头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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