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天坑的小个子护院问道。
其余几人齐刷刷看向他,异口同声道:“怎么下?”,莫说他们手上连根草绳都未有,就算是有,哪个有本事往里头去,嫌命长么?
那护院抓了抓后脑勺,还想再说,那先前同他一起过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瞎操啥心,呆一边儿去”,这书院瞧着平静,其实从书僮到学子,从护院到斋长也都是分了拨的,像他们这两个前后脚进院没多久的,保险起见,还是少说多干为好。
“这天也暗了,又下起了雨,今儿就到这,等回了斋长拿了法子再说”,沉默了会儿,终于有个年长的发了话:“况且,人不一定就掉里头了,山里头还未都翻遍不是”
这话说的也有理,除开他们这些,另有一半护院还在山里寻找,说不准,那边儿也有了头绪,借着这个由头,众护院便也不再多留,都散了,临走前,那小个子又冲天坑里头喊了几声:“有人么?”,等了会儿,未见回应,便也就走了。
先时的小雨越下越密,透过拨开的洞口,洋洋洒洒的打到了坑底,飘落到累累白骨上,天越暗那雨点便凝成了珠汇成了水,小股小股的往四下里流淌,白嘉早先躺着的那处,突起几块果冻状的粘液,活了似的,随着水流蠕动起来,一拱拱的钻进了黄猴儿那具扭曲的尸体里,一瞬间,那双灰白的没了瞳孔的眼乍起蛛网似的血丝。
因着病刚好,白嘉便未压着庞祝温习功课,主仆两个早早挤进了被窝里,听着外头沙沙的雨声,倒也不费多大功夫就睡熟了过去,半夜,雨点渐大,一颗颗的砸在窗棱门框上,噼啪作响,黑夜里,本该熟睡的白嘉突的的睁开双眼,眼里两簇金焰一闪而逝。
东院,各斋房已然熄灯,簌簌的雨声中,似夹杂着沉重的踢踏声,一下一下很是清晰,不多久,便停在了一处厢房外。
房里两条炕上横躺着十来个人,正裹着被子熟睡,谁也未瞧见,门内的木栓正被一点点的刮开,只听得‘咔嗒’一声,栓落门开,雨水顺着虚开的门缝打了进来,湿了一地,同时,一只□□的青紫的脚踏进了门槛里,接着又是一只,那脚和常人不同,脚踝拧着,脚面上还挂着几块皮肉,晃晃悠悠要掉不掉,却并不流血,也不碍着走路,只是行走间关节僵硬,几乎是拖拽着的。
来人每路过炕上一人,便停一阵子,悄无声息的绕了大半圈,在进门左手第六个位子,他一改之前,突的把头埋了下去,只见炕上那人如离水的鱼,扭动了几下,声音却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只发出几下极低的‘嗬嗬’声,便了无声息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床铺晕染开来,那香甜的味道似是刺激了来人,他扭头就要往临近之人扎去,身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那刚弯下去的身子便生生顿住了。
清晨,雨歇,林间鸟儿叽喳,天虽未大亮,但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想来该是个晴天,却不想,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这一天的平静。不多久,整个书院便都知晓了,东院,死了人。
这可是枫华书院开院伊始从未有过的,一时间,人心惶惶,学子们没了念书的心思,教事们也无心授课,都一骨碌地往东院跑。
此时的东院,热闹非常,从院内到院外挤挤挨挨的都是人,庞祝和王小二几个被挤在最外头,伸着脖子也瞧不出个啥,不过,依然有信儿通过悠悠众口传了出来,据说里头横死的,是乌阙温的书僮,乌安。
得了消息,庞祝也不跟着凑热闹了,蔫头耷脑的回到了白嘉身边。
白嘉靠在一株百年银树下,离人堆有些远,那地儿血气太重,他怕一个不当心,就把人给咬了:“怎这副模样?”
“他们说死的是乌安”,庞祝脸微微皱起,眼里有些潮湿。
白嘉把人拉过来,一起靠着:“和那人熟么?”
庞祝吸了吸鼻子,想了想,点了点头:“有说过几次话”
白嘉:“……”,他就不该问那话,在小胖子心里,只怕说过话的,都是熟人:“既是认识的,咱就不凑这热闹了,回吧”
“嗯!”,庞祝应声,手自然的牵上了白嘉的衣角,白嘉扫了一眼,知晓小胖子这是怕了,随也不吱声,由他去了。
两人刚出的东院,便见有衙役过来了。
17
枫华书院在当地名望不小,是以,未费多少时辰,衙役和捕快前后脚就都到齐了,同来的还有个上了点岁数的老仵作,爬不得山,是一路被背着过来的,他自是轻松,他那小徒弟却是累的直不起腰,拄着膝盖在院门口喘了半天。
挤堆儿凑趣的学子书僮们已被衙役驱离到了外院,只是厢房内依旧留了一地的泥印子,有些还未干透,炕床上铺盖凌乱,倒是那死尸还好好的裹在被窝里,并未被人动过,若不是头颈处那摊子血,怕只以为是哪个偷懒未起的。
老仵作虽是老眼昏花,却也瞧的见,那书僮耷拉到胸口的脑袋后头露出的一截脖颈,竟是被啃食了一半,颈椎骨白森森半露着。
小徒弟蹲在炕上瞪着眼,惊道:“莫不是进了野兽了?”,他也不是胡说,那缺口肉刺儿拉杂,瞧着就是撕扯出来的。
“这一炕躺了七八个,哪条畜生专捡一人啃的”,旁边有人打岔道:“啃也只啃两口,难不成嫌人肉难吃不成?”
屋内,除了老少俩,便只留了说话的这个衙役,其他的,都跟着捕头打听事儿去了。
小徒弟讨了个没趣也不再作声,准备掀被子验尸,一扭头却见老仵作脸埋的极低,快贴到死尸身上了,忙问:“师傅,怎得了?”
老仵作东嗅一下西嗅一下,喃喃道:“怎的有股子尸臭味?”
“不是说昨儿夜里死的么,怎得就臭了?”,这天儿还不热,尸体放上一整天也不碍事,小徒弟本是充当老仵作的眼,闻得此言便凑上去细看,旁的无异,只撕开的血肉里有零星几个黄点,瞧着似脓非脓,却有股子怪味儿,老仵作说的尸臭味儿便是从这几处出来的,别个地儿都没有。
“好臭!”,如是见惯了各种死尸,小徒弟也有些皱眉,离得远些不觉得,凑近了,那味儿简直熏得人直犯呕,他忙捂了捂鼻子,避开了些:“师傅,这上头粘的是啥?”
听了小徒弟的描述,老仵作直起身长叹一句:“怕是有邪物出世了!”,浑浊的眼珠子定定的,有些出神。
据传,陇朝初年,战乱刚定,安稳日子未过几天,边陲各镇在短短月余间便连出几十条人命,老弱有之青壮亦有之,或横死在屋内或暴毙在街角,俱是被掏空了内脏,死状凄惨,更让人心颤的,却是尸体死而不烂,其臭味却是兜鼻难挡,凡嗅闻者,不出三日便卧榻不起,身强者还能抵挡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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